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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6章 有趣來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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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瞿曇越在側,莫神愛自然是跑不掉的,阮慈說她想跑,只是覺得她沒個俘虜的樣子而已,被莫神愛這一說,頓時大為心癢,笑道,“是哪幾個,怎麽有趣,快告訴我知道。”

莫神愛傳音道,“可不好說的,那裏有金丹修士,你貿然張望,會激起警覺。”至於她自己,神目便是偶然一望,也能看個究竟,倒不會一再打量,引來註意。

阮慈只得罷了,沖瞿曇越略一招手,同莫神愛把臂而行,也是傳音問道,“這幾人有趣在何處,這總可以說了罷?可是身上帶有寒雨花王的氣息?”

莫神愛鄙薄道,“寒雨花王又算什麽有趣呢?這幾人,我也說不清,只覺得是我從未見過的氣機,身上有一層黯淡靈光,該怎麽說呢……”

她絞盡腦汁地尋找詞句,卻怎麽也形容不好,阮慈聽著有些沒意思,笑道,“你一直在太微門內,可曾見識過天下英雄,便是有氣機未曾見過,也不稀奇。”

莫神愛嗔道,“非是如此!天下那許多新鮮人物,我自然不可能一一見過,但卻有同樣一層光輝,乃是我們瑯嬛周天獨有,又和道韻不同,五行道祖的道韻靈光,你那頂面具便沒有。洞陽道韻麽,也有許多人,許多東西是沒有的。”

她饒有深意地看了阮慈一眼,阮慈心中一突,也是暗叫厲害,但莫神愛並沒有說破,依舊撓著腦袋,看來越發像是一只長臂猴子,苦惱地道,“這幾人身上的光彩,是我從未見過的,而且我見到他們身上的光彩之後,便突然發覺以前所有物事之中,都藏著一層一樣的光輝,和這光彩同種不同色,是我曾見過的。我在心裏想了好久,也未曾找到我見過的什麽東西沒有那層光輝,便連你的面具,都有那層光暈,但他們卻偏偏沒有。”

她說得有幾分拗口,阮慈也不由陷入沈思,一道去想什麽是連恒澤幻面都有的氣韻,而那幾人竟能沒有,正是尋思時,瞿曇越問道,“是何事?”

二女傳音談話,按說他也能窺探得到,不過要耗費法力心機,不似公然交談那般輕易,這一問便顯得瞿曇越並未窺視兩人,阮慈覺得他這一身性格還算討喜,便把莫神愛原話轉告,納悶道,“連我的面具都有,獨他們沒有,這是什麽氣機?”

瞿曇越卻並不如他們這般糊塗,面色未動,隨手張開一個隔音結界,和煦問道,“可有洞陽道韻?”

莫神愛道,“那自然是有的,沒有道韻的修道人可是少見,多數是修真世家,給未有沾染道韻的後代備些雜修之道,修到和築基差不多已是走大運了。哪裏能跑出這五個金丹修士來?”

雜修說來是不好用金丹、元嬰這樣的境界劃分的,不過靈壓大家都有,因此便可借用描述。瞿曇越點頭道,“我知道了,你看見的這層光輝是周天氣機,此前你所見人物,全都是周天本地土著,眾人皆是同色,便不覺得有異,這幾人不是瑯嬛周天的修士,身上所帶周天氣機不同,落在你眼中,便是那一層異色光輝,因你見到異色,才覺出原本所見之中,還藏了這麽一色,若是無異,便也無同,這一層色澤,對你來說便是不存。”

他這話佶屈聱牙,但二女都是一流人物,一點就透,也都是大驚,阮慈道,“我們周天被道韻屏障守護得這樣周密——不對,他們也有洞陽道韻,進來倒不廢事兒……但他們是怎麽出的本周天,他們又是哪個周天來的?”

瞿曇越淡然道,“洞陽道域之內,其餘周天並不像瑯嬛周天這樣,封鎖得極為嚴密,付出高昂代價,也可離開周天。反之想要進入瑯嬛,也沒你想得這麽簡單,你族姐在絕境之絕敲響風波起,激蕩本就不穩定的空間,或許令屏障出現一絲裂縫,給了他們可乘之機。”

他眉尖微蹙,更顯得風神如玉、楚楚動人,令莫神愛又看得呆了,瞿曇越真身長相似乎有種不可思議的魅力,莫神愛和他相處多日,依舊時不時會被美色攝奪心神。

阮慈頭一次遇到周天外來客,不由也是興奮異常,又暫將寒雨花王放下,雀躍道,“他們來此是做什麽?我們該怎麽辦?現下就要上前捉拿麽?”

瞿曇越搖頭道,“能穿渡虛空來此,都不是簡單人物,我這一身只是金丹初期修為,他們五人都是金丹,不可打草驚蛇。”

他帶著二女隨意越過那五人,阮慈知道不可露餡,不過是偶然看了一眼,那五人都戴了冪籬,氣息也十分正常,正在攤位前查看寒雨花,除了修為略高以外,幾乎沒有任何特異之處,便是眾人多看幾眼,也只是因為此處修士多以築基為主,五名金丹聚在一起,有些打眼而已。

三人在瞿曇越帶領之下,談談說說,將小集轉遍,瞿曇越問過莫神愛,得知只見到這五名天外來客之後,方才說道,“我已遣出隱生水熊,綴在他們身後,娘子,青靈門恐怕已將氣運之物送往上清,你此行目的已是達成,寒雨花王采或不采,似乎已無關緊要,還是以眼前之事為主。我已向四處傳信,令另一化身去尋你那徐師姐、種十六,乃至燕山來的那位道兄,還有那滄浪神子,也在傳召之列。你身份緊要,不可輕動,便就地駐紮,我會在此護持,並往寒雨澤外傳信,待各方回話,再定行止,你道好嗎?”

瞿曇越這一身似乎極是冷靜從容,說起任何事情都是輕描淡寫,也因此令阮慈很難估量此事的要緊程度,還以為天外來客,無非是寶雲大潮、恒澤幽影那般可以隨意觀賞的周天奇景,心中還存了少許好奇,若是有機會,想要和天外來客兜搭一番。此時聽瞿曇越如此分派,才知道莫神愛無意間竟看到了緊要人物,而瞿曇越素來對她俯首帖耳、小意溫存,總是千方百計討她歡心,這一次雖也問她態度,但話中卻並無商量的餘地,阮慈此時方看出他元嬰真人揮斥方遒、翻雲覆雨的決斷一面,當下並不頂嘴,爽快答應下來,而莫神愛更是一語不發,只是陶然迷醉地欣賞著瞿曇越指點之中,自然流露的絕色風姿。

瞿曇越見此,便去尋來鮫人,以莫神愛傷勢為借口,包下一間屋舍,讓阮慈在屋中照看莫神愛,自己則為莫神愛在坊市中尋找寶藥靈材,以為療傷之用。二女在屋舍中各自閉目用功,不肯輕易邁出一步,莫神愛似已極為習慣這般處置,只對阮慈嘆道,“這便是我要精進修行的緣故了,從小到大,任何危險的地方,我都要呆在爹爹身邊,爹爹若去不了,我便不能去。此時也是一樣,將來我若修到元嬰洞天,嘿,這天下之大,哪有我鬧不了的洲陸!”

阮慈心道,“若不是容姐,我和你也是一樣,只能悶在門中埋頭修行,那恒澤天也必定是去不了的,自然更不會有什麽機緣。這般看來,上清門為我尋來替身,倒也未必只是為了保住東華劍,竟有些苦心栽培的意思在,也不知掌門是否為了謝姐姐,才這麽煞費苦心地重煉東華,為的便是將來謝姐姐回來以後,能有一劍棲身。她走的時候,真身燃盡,道基盡沒,只有一點真靈,本就是介於生死之間的狀態,沒有秘術,根本不可能回生。付出這麽大代價,只是為了給掌門尋藥麽?只怕未必是如此罷,我雖然只見過謝姐姐那麽短短幾個時辰,但她可不像是為了旁人如此犧牲的性子,再說了,連一道長大的表親都能反目成仇,真是重情的性子,怎麽可能如此。”

這些話久已有所思量,只是不好說出口,畢竟此地並不封閉,便是莫神愛也心知肚明她就是劍使,但兩人一旦談論,依舊可能被其餘洞天捕捉殘音,阮慈也覺得修為低下,處處行動都是受制,便是她已是極為縱情隨意之人,也依舊覺得處處受制。當下便道,“若是等我修到洞天……呣,應當便不會有人敢得罪我了,我惱起來,說不定就是那種把洲陸打到沈沒的洞天真人。”

莫神愛笑道,“說不得等不到洞天就要把洲陸打沈了,也是不好講的。”

兩人在屋中只能說些這般淡話取樂,又間或和鮫人攀談,因鮫人小集並非坊市,沒有客棧,瞿曇越是借了一個商戶的倉房棲身,那鮫人時常要進來取貨,過了幾日,幾人也就熟悉起來,那鮫人自稱滑郎,在此地已住了兩千多年,將要蛻變金丹,便快從此地離去了,又道,“寒雨花王還未開放,至少還要數月功夫,這一回只怕就只能有一朵花開,或許連一朵都開不出來。這寒雨花王比寒雨花更加嬌貴,一定要風平浪靜,靈力輸送沒有一絲波瀾,才能長成。上個月大澤盡頭又起風暴,壞了許多花田,便連我們這裏,上方都有許多花兒受到影響,只好在雕謝之前趕忙采摘下來。我們這片田的花王已經開不了了,若還有開的,只能是最靠近內側的那片花田勉強結上一朵,恐怕修為也不到金丹期中,只有築基後期。”

寒雨花王一旦開放,花中精魂便會落下亂走,尋一處喜愛花田盤踞,靈力稍有波動,便立刻逃脫,直到花期盡了,方才隨本體一起雕零。因其靈敏,一向十分難以采摘。且瞿曇越說得也有道攏這一次出行要采摘寒雨花,無非是其中含有氣運而已,她和阮容各盡其力,已經在青靈門換取到氣運之物,她將來如何還給瞿曇越這份人情,那是將來的事。現下要去采花王,也不過是錦上添花。此時事機有變,這花不采也罷,便如莫神愛,已經完全放下此事,和阮慈來打商量,想要提前要回乾坤囊,在這裏買幾朵寒雨花回去交差。

阮慈既不可能殺她,又想著將來請她為自己分辨情種,便沒有為難莫神愛,爽快將乾坤囊交還,她自己卻沒有這麽多靈玉,心中多少也還惦記著王真人的囑咐,沒有對花王死心,又向滑郎去問那片花田的方向。

滑郎性子十分和氣,因笑道,“此地要問方向,卻是無用,不過我以前也常去那處,知曉那處氣機,我贈你一縷氣機,你可尋機而去。”

便給了阮慈一根玉簡,阮慈稱謝不疊,也不知該如何回報,滑郎擺手道,“若是客人想要謝我,出去之後,可代我向上清門傳個音信,上清門裏有個鮫人,喚作琳姬,是我姐姐。千年前曾回來探親,當時留下身旁一名弟子的傳信氣機,但那弟子其後數百年便隕落了,若是客人有經過上清門,可幫我帶句話,便說她弟弟讓她有空回來看看,爹爹年歲已高,大概一萬年內便要死了,死之前想見她一面。”

阮慈不料竟在此地見到琳姬的弟弟!一時也是大驚,忙道,“我就是上清弟子,曾見過她幾面,也算認得,但琳姬並不長成貴族模樣。”

滑郎也是又驚又喜,搖身一變,化作人形,將眉、發變黑,“她是否生得和我此刻很像?”

阮慈定睛瞧去,果然滑郎人形和琳姬極像,滑郎笑道,“這便是了,她要擺脫鮫人身份,化身成人,自然不會留得這般發色,我百年來也是首次意動,想要托人傳訊,不料真就尋到正主兒,真是巧合。”

也是嘖嘖稱奇不疊,又強要送給阮慈一朵寒雨花,還去捕來許多靈魚,給阮慈享用,盛意拳拳可感,阮慈不免也向他問些琳姬的事,滑郎卻道,“姐姐是我族最出色的小魚兒,我未出生便離開寒雨澤,去到另一個寒水大澤中生活,我和姐姐只見過一面,只聽聞她為修大道,發願成人,其餘便不得而知了。不過爹爹最喜歡姐姐,說不定會留給她許多財產,還有些話要當面囑咐,還是要讓她記得此事,幾千年內總要回來一趟。”

鮫人的時間觀念似乎和人族有極大不同,阮慈聽了也只能沈默,屈指算來,陳均數千年前倒正是金丹前期修為,前來歷練遇上琳姬,時間正合得上,只不知道琳姬是因何隨他而去,是否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情史,還是如滑郎所說,‘為修大道、發願成人’。

有了滑郎看顧,平時說些寒雨澤的風光軼事,便是瞿曇越不來探望,日子也是好過,滑郎自從知道阮慈和琳姬有舊,便對寒雨花王十分上心,這一日匆匆前來,對阮慈說道,“聽來此的客人說起,那片花田的寒雨花王怕是將要開放,阮道友若是想要摘取,最好抓緊啟程了。”

此時眾人尚未到來,連下一步都無從計較,阮慈一聽便知道自己是采不著了,只好搖頭嘆道,“我朋友傷勢未愈,我要先看顧她才好,只能嘆一聲無緣了。”

雖說滑郎是琳姬之弟,但終究不是上清眷屬,阮慈也沒有言明莫神愛的身份,滑郎以為莫神愛也是上清弟子,聞言並未生疑,只是為阮慈遺憾,唉聲嘆氣了一會,又道,“無妨,只要捉攝住花王氣機,便可以尋機而去——他人難以捉到,但我們鮫人或許可以,此事我親自幫你去辦,你只在此等候便是了。”

說著便匆匆而去,阮慈甚至來不及阻止,莫神愛道,“這些山精水怪,心思最是單純,你和琳姬友好,他便認定你是自己人,你就讓他去好了。”

阮慈嘆道,“耽誤她生意,我心裏到底是過意不去。”

莫神愛笑道,“旁人說你野蠻冷酷,在我看,你卻是太心軟多情了一點兒,且不說這個,便是你那姐姐,你當她敲響風波起,是全然為了你麽?我看也未必如此,只是你心裏老喜歡把人往好處想罷了。”

旁人說來,那全是揣測,但莫神愛說起這話卻絕不是無的放矢,阮慈心中一動,忙要仔細請教時,耳旁卻又響起傳音,瞿曇越讓他們出屋相會,道,“滄浪神子、燕山來使都已到了,上清徐道友也已在千裏之外等候,我們先與他們會和再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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